暗室

打掃時間，其他女孩拉著小雅，叫小雅不要太接近蔡梅，不然她們也不願意跟小雅一起玩耍了。

小雅只是點點頭，可小孩臉皮薄，也不知道如何拒絕別人，所以今天一如往常，蔡梅也歪纏著小雅，跟著小雅回家，原本有時會有幾個女孩也會一起到小雅家玩的，只是因為大家都討厭蔡梅，所以這次就沒人跟去了。

小雅的媽媽搬來了和室桌放在小雅房間的原木地板上，讓二個人寫作業。

小雅的房間佈滿了粉紅色，粉紅色的床單、粉紅色的窗簾、粉紅色的大枕頭，枕頭旁還放一隻黑色頭髮，躺下會閉上眼睛的洋娃娃，也是穿著粉紅色的洋裝。

還有個漂亮的白色小梳妝檯，上面有一些小雅叔叔從國外帶回來的漂亮小髮飾。

「小雅、小雅，妳這個好漂亮哦，可以給我嗎？」蔡梅拿著一個塑膠寶石的髮飾。

「不可以，那是昨天叔叔寄來給我的，我也很喜歡。」小雅用橡皮擦擦掉寫錯的生字。

「小氣鬼…」蔡梅放在粗捲的頭髮上比一比。「那借我可以了吧。」

「妳上次借走的毛毛小兔子髮夾還沒有還我呢。」小雅突然想到。「妳明天拿來學校還我。」

「……」蔡梅放下手上的寶石髮飾。

那個毛毛兔子髮飾蔡梅把它放進自己的寶物箱裡，不敢拿出來戴，想說有一天小雅會忘記那個髮飾的存在。

「一定要拿來哦！」小雅再次提醒。

「小朋友們，來吃點心吧。」小雅媽媽端了二杯布丁，今天小雅媽媽身上穿了一件水手領的寶藍長洋裝，領子、袖口、裙邊皆滾了白色的邊，扣子則是用珍珠扣。

黃黃的布丁裝在上次吃馬零薯沙拉的玻璃杯上，上面還擠了朵奶油花，布丁隨著小雅媽媽的腳步搖搖晃晃，看起來好可口。

「好棒！」小雅放下手下的自動鉛筆。「我最喜歡媽媽做的布丁。」

小雅貼心的從媽媽的手中接過布丁，趕緊挖了一口吃進嘴裡。「好好吃哦。」

「好好吃、真的好好吃。」蔡梅吸哩呼嚕，三二口將布丁吃光，放下杯子，意猶未盡地舔舔厚唇。「小雅媽媽，我好羡慕小雅哦，有妳這麼漂亮的媽媽，而且身上都好香。」

蔡梅的媽媽平時穿的是寬大的花綿衫，加百幕達短褲，身上常帶一股中藥房買來的痱子粉味。

「小梅你這樣說你媽媽會傷心的，世界上都是自己的媽媽最好哦。」

小雅媽媽是出身於大地主家的千金，自小衣食無缺，長大經過相親嫁給了當醫生的小雅爸爸，在無憂無慮被家人呵護備致的富養環境下，小雅媽媽帶著一股天生的優雅圓融氣質。

小雅媽媽最大的興趣是跟著常光顧的裁縫師父學洋裁，所以小雅有時會穿著自己媽媽做的洋裝，布料都選的十分素雅，剪裁也不是什麼複雜的樣版，但都是不退流行的款式。

 「我媽媽才不好，又胖又醜，也不會做馬鈴薯沙拉和布丁。」

 聽見蔡梅此言，小雅媽媽很是尷尬，女兒的同學拿自己和她母親比較，若是她回應了，孩子回家向她母親說，那不就得罪了人嗎？

「蔡梅，媽媽是為了照顧我們才會變老的，而且妳長的和妳媽媽很像啊，妳要是說妳媽媽醜了，那不等於妳說妳自己醜了嗎？」小雅倒是先開口了。

「小雅！」小雅媽媽拉拉小雅的裙角。

「我…我哪有說我醜！」蔡梅站起來。「我媽媽都說我是她的小心肝、蘋果臉，她說我長的比她小時後更可愛。」

「但是上次我和媽媽去菜市場遇到妳媽媽，妳媽媽跟我們說妳和她小時後長的一模一樣。」

「我比我媽可愛啦！」蔡梅氣的漲紅了臉。「我們長的才不像！」

「好了、好了，你們不要吵架了，作業寫完了吧，小雅陪媽媽去買晚餐吧，小梅不好意思，阿姨和小雅今天要出門，要請妳今天先早點回家哦。」小雅媽媽趕緊出來打圓場。

一股火辣的羞辱感自蔡梅的胸口延燒，看不到小雅媽媽的好意，只覺得自己是被人趕出門了。

「我…我想借一下廁所。」火辣感燒到了眼珠後，又酸又痛。

「哦，那妳去吧。」小雅媽媽點點頭。

蔡梅走出小雅房門，故意站在房後偷聽小雅和小雅媽媽的對話。『她們一定會很開心把我趕回家。』

「小梅好像哭了呢，這怎麼辦才好呢？」小雅媽媽皺眉。

「可是我覺得我沒有錯啊，難道媽媽希望我說謊嗎？」小雅拉拉媽媽的手。

「媽媽知道小雅沒有錯，只是有時後實話說了會傷人，這時後妳就要考慮一下，這種話是不是該說出口。」小雅媽媽拍拍小雅的頭。「媽媽希望我們家的小雅是個體貼人的好孩子、可愛的小淑女。」

「好啦，我知道了啦。」小雅嘟起粉撲撲的臉頰。「說謊話不行，說太老實的話更不行，當淑女真難。」

小雅媽媽見自己女兒的表情大笑。「哈哈哈，好可愛啊，我的女兒怎麼連生氣時的臉也這麼可愛呢。」

母女倆笑抱成一團。

「對了，媽媽，今天在學校，其他同學叫我不可以和蔡梅玩，不然就不理我了，我要怎麼辦才好呢？」

蔡梅的臉一紅，趕緊離開，不想再聽下去。

小雅的家，蔡梅來了很多次，早熟透了房子的格局，進了洗手間，她關上洗手間的門，並鎖上。

「可惡！可惡！」蔡梅扭開水龍頭用水潑潑漲紅的臉，一方面也是希望能讓人看不出她流過淚的紅眼。

照照鏡子，眼睛還是紅紅的，抽幾張衛生紙沾了水，蔡梅敷了敷眼皮。

「快點消失啊！」蔡梅敷著左眼，右眼撇到鏡檯上的漂亮方型千鳥紋玻璃罐，玻璃罐上還打了個白色蝴蝶結。

「這是什麼？」蔡梅拿起搖搖，裡頭像蜂蜜水金黃的液體搖出幾個相同色彩的泡泡。湊上鼻子一聞，甜甜的花香…「是小雅媽媽身上的味道。」

翻了看，瓶身上白底的貼紙印了幾個蔡梅看不懂的黑色英文字。

小女生都喜歡美麗又精緻的東西，這個有著透明千鳥格紋又香噴噴的瓶子在蔡梅的眼中多麼夢幻、多麼漂亮啊。

「就當是妳們剛才聯合欺負我的賠償。」蔡梅拉開褲子，把香水瓶塞進內褲裡。

怕香水濃濃的香味從身上洩出，蔡梅拿了一旁的洗手藥皂搓洗所有衣服沒蓋到的地方，脖子、臉、手臂、腿，還抹了一點在褲子內側。

「要偷偷溜走嗎？」蔡梅想想…又搖頭。「這樣太明顯了，既然他們覺得我在哭，那我就假裝自己哭著跑出他們家吧。」

「蔡梅去個廁所去好久哦。」小雅走到房門旁往洗手間方向望去。

「小雅，淑女是不能說廁所的，要說洗手間。」小雅媽媽糾正。

「哈，不小心的啦。」小雅對媽媽眨眨眼。

「媽媽去看看好了。」小雅媽媽才剛起身，洗手間突然被大力打開，『碰！』發出好大一聲。

「阿姨、小雅，我要先回家了。」蔡梅直直衝向大門，說話時還故意帶了像歌手蔡秋鳳唱歌時濃濃的鼻音，手抓著內褲藏著香水瓶的位置。

「可是妳的課本……」小雅話都還沒說完呢，蔡梅就甩開大門跑出去了，連大門都沒關。

「糟了，小雅，我們好像傷了小梅的心呢。」

「嗯……」小雅點點頭，本來打算明天開始不和蔡梅好了，但是…現在見她如此，又有點心軟了。

「……媽媽。」

「嗯？」

「明天……我想要去和同學說，盪鞦韆的事我們沒有證據，所以不應該排擠她。」

「那妳不怕被其他同學欺負嗎？」

「如果我因為怕被欺負，而跟著排擠蔡梅，那媽媽一定會對我很失望吧？」

「嗯……」但媽媽更不希望我的小寶貝被人欺負排擠啊。

小雅媽媽內心喊著。「希望妳的同學能了解。」

「媽媽，我們還要去買晚餐嗎？」小雅仰起頭，對媽媽大笑，露出雪白的小牙。

「要啊，今天小雅要吃什麼，我們統統買回家。」小雅媽媽假想著其他小朋友排擠小雅的畫面，不免心一揪。「好好獎勵妳一下，因為我們小雅是好孩子、小淑女啊。」